从校服到婚姻,本以为我得到了救赎。
但他却在婚礼前一日,
失踪了。
婚礼当天,我穿着婚纱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终于在三天后,等到了他的身影。
他以为他骗得了我。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会陪他演完这场戏。
一个月后,他死了。
1.
一整天了,他都没有出现。
所有的宾客都走完了,只有我妈在一旁看着我。
秋风虽不如冬风刺骨,但已有淡淡凉意。
风似乎有形般,一刀一刀的割着我的肌肤。
她眼上帝中的淡漠和讽刺,让我觉得更凉了。
「悦悦,你看吧,恶魔就是恶魔!」
「和上帝做对的人,永远得不到上帝的保护!」
我其实早已经学会屏蔽妈妈的话了。
但不知为什么,此刻我的神经再次紧绷。
难道,真如妈妈所说的那样。
人生注定是用来赎罪的。
不配拥有幸福。
2.
头脑一震晕眩,我只听到我妈的呼喊声。
「悦悦!悦悦!你怎么啦?!来人啊!来人啊!」
迷迷糊糊间。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盛夏。
「悦悦,你以为这是你的功劳吗?
并不是,这是上帝赋予你的,你有跟上帝感谢过吗?」
我妈拿着我考的第一名的成绩单。
虔诚的抬头仰望着天空。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我眼中的落寞和失望。
是啊。
她眼中只有上帝。
她又何尝看到过我日复一日挑灯夜读的努力呢。
「妈妈,那你每日帮我祈求上帝,我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努力学习了呢?」
我一把扯过她手上的成绩单。
面无表情的扔进了垃圾桶。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着反抗她。
反抗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但深藏内心的胆怯和懦弱。
使我没有办法抬头直视她。
一把推开门便冲出去了,完全不顾身后她的怒骂。
闷着头往前冲,不知不觉的冲到了小区的天台。
遇到了静静坐在天台上的闻朝。
天台的安静一下子被我的出现打破。
他望向我的眼里透着震惊。
我避开了他透亮的眼睛,犹豫再三才开口。
「我,我可以在这里呆一会儿吗?」
「你,你放心,我会安静的,绝对…」
我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恩。」
他的声音很好听
虽然他偏过了脸,没有直视我。
但我觉得,他那余辉映衬下的脸。
微微带着红晕,真好看。
我们没有聊天。
但这份沉默,让我格外舒适。
3
我们的第二次相遇,我有些狼狈。
这是我第一次考得这么差。
全班倒数第三。
我故意的,只选了一部分题作答。
试卷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着。
妈妈似乎提前接到了老师的电话。
难得的到学校来接我放学了。
当我惊喜的朝她跑去时。
迎接我的是响亮的一巴掌。
和众目睽睽下的质问。
「你给我跪下认罪!
你肯定犯罪了!
肯定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被上帝惩罚!」
明明太阳发出的光足够炙热了。
但我感觉我的脸颊更滚烫。
同学们停下脚步看着这场闹剧。
虽然我没有勇气抬头,但我仍然感觉到了。
或是同情,或是嘲讽,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我没有及时的认罪惹怒了她。
感觉到她凌厉的掌风再次迎面而来。
「啪!」
又是响亮的一个巴掌声。
但这个巴掌并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闻朝挡在了我的身前。
消瘦的脸颊上,正印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他的身形高大而直挺。
将我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后。
「阿姨,她的一次失败并不代表她有罪。
请不要让所谓的有罪言论作为她人生的枷锁。
没有人能成为审判别人的上帝。
让人敬仰的神殿,只在无知的人心中灵验。
而作为一个人,我想真正需要的是自省,而不是省人。」
他的话掷地有声,我失神的望着他。
从来没有人为我发声,第一次有人坚定的挡在我的面前。
很难想象。
这个人,会是仅仅见过一次的他。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的指着闻朝。
「恶魔!你是恶魔!」
在她手再次落下之际,闻朝一把拉起我的手腕。
「愣着干嘛,跑啊。」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再次来到了天台。
或许是跑得太快,闻朝的校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刮了一大个口子。
我不知所措的拉起他的洗得发白的衣角。
却被他拍开了。
4
「没事的,我回家随便缝缝就能穿了。」
见我愧疚难当的样子,他笑得灿烂。
「话说,你有什么梦想吗?」
「啊?」
忽然转了个话题,我的脑子没有彻底转过来。
「没,没有。」
我不过是这个世间一朵腐烂的花。
我还配拥有梦想吗?
难不成我告诉他,我的梦想就是尽快赎罪。
然后下一世再也不降生人世了。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警察,像我父亲一样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
说到这句话是,我望见他的眸子里满是星光。
忽然,我活了十八年的人生。
也想像他一样,拥有自己的梦想了。
是不是有了梦想,就能像他一般满目星光了呢?
「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想好自己的梦想的话。
那…
我帮你想一个好吗?」
我忽然有点期待。
「恩…变成巴啦啦小魔仙?」
我的嘴角瞬间落下了。
这是什么梦想。
他疑惑的嘟囔着。
「恩?你不喜欢这个梦想?
我记得小区门口超市老板家的小妹妹就是想成为巴啦啦小魔仙呀?
你也是女孩子,你不喜欢?」
我也就从别人口里听说过巴啦啦小魔仙,从没看过好吗?
怎么可能会向往。
每当我尝试着将电视调到动画频道。
都会被妈妈教训一顿。
她说,这些歪魔邪道会害了我,我的心里永存上帝就足够了。
「那…和我一样成为警察?」
我还是摇摇头。
「啊!我知道了!那你就…」
我们光是寻找我的梦想,就寻找了三个多小时。
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天黑了,我们约定下一次再讨论,我目送着他回家。
隐隐约约中,我好像看到。
他转身后,对一个女子笑得格外灿烂。
但或许是隔的时间太久远,我记忆中那个女子的面容模模糊糊。
5.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似有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我的手臂里。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
「欣姐,我怎么觉得这个病患有点眼熟呢?」
「你忘了?上次她老公陪她一起来做孕检,我们还一起讨论她老公很帅来着。」
「哦,对哈,唉…听说她老公抛弃她了,果然帅哥只可远观啊…」
「哎,你说,她老公是不是勾搭上什么人,所以才逃婚的?」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
她们的话题戛然而止,而后慌忙收拾东西离去。
我想象过无数种闻朝缺席婚礼的原因。
但从没想过他会背叛我。
我强行出院回家。
不然,闻朝回家找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我也只能回家等他。
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工作单位,也不认识他的任何一个同事。
甚至从没见过他的朋友。
除了他那打不通的电话,和没有回复的微信。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找他。
作为他的妻子。
对他的了解竟然这般少,真可笑。
6.
等到了第三天,才听到开门的响动声。
刺眼的灯光一下子亮起,我的泪瞬间落了下来,冲过去抱他。
但他却躲开了。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悦悦,我身上脏,别弄脏你了。」
心中的喜悦似被泼了盆冷水。
之前都是他主动拥抱我的,说每天回家能第一时间抱我,就是辛苦工作最好的奖励。
为什么才三天时间,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多情的桃花眼注视着我。
但却那么的晦涩,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我几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你…不解释下吗?」
他抿唇,避开我的眼神,「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再说吧。」
像往常一样,我将吹风机找好,等他出来以后帮他吹头发。
但等他出来时,头发却是干的。
那根根分明的头发嘲笑着我的无知和可怜。
算了,我不问了。
逃避的答案即使问了,还会是真实的吗?
他打开衣柜随手找了一套换洗衣服,「悦悦,我要去一趟单位,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单位?
他才刚回家又要抛弃我了吗?
想必这又是他的借口吧,为了不做解释的借口。
沉默了好久,我才将胸口的酸涩压下,低沉着回答了句,「好。」
咔嗒一声,他关上了门。
房间里又慢慢的充斥了死寂。
我随手拿起他换下的衣服准备扔进洗衣机。
却在拿起的那一刻闻到了一股味道,女人的香水味。
脑子里忽然闪现了那两个护士的话。
「她老公是不是勾搭上什么人了呀。」
7.
我依靠着洗衣机,用力的喘着气。
攒了好久的勇气,猛然推开门跑了出去。
电梯似乎跟我作对似的,按了好几遍都还没有运行到6楼。
顾不了光着的脚,我大步大步的跨着楼梯。
深夜了,小区一片寂静,天空黑乌乌的一片,低沉的像要压下来般。
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他。
他并没有走,只是靠在路灯下摆弄着手机。
一个身形纤弱的身影,欢喜的朝他跑来。
就像当初我跑向他一样。
眼睛里布满了明亮的光。
见她跑得过快,闻朝一脸紧张的稳住她的身形。
「姑奶奶哟,你怎么能这么跑,当心肚子里的小朋友。」
女子声音清脆娇俏,「没事,他基因好,没问题的。」
「是是是,他基因必须好。」闻朝回答得格外的放任和宠溺。
在灯光下,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我给你买的衬衫还喜欢吧,红色的衬衫可是稀有款。」
我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但我却没有感觉到痛。
原来那件香水味浓郁的衬衫,就是这个女人给他买的呀。
他一向只喜欢黑色和白色的衬衫,为了她,都愿意穿他最讨厌的艳色衬衫了。
他们有说有笑的朝小区门口走去。
女子一个松手,披肩被风吹到了地上。
她惊呼一声,扭转过头。
看到她的脸的那瞬间,我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是她。
8.
她的脸渐渐的和我的记忆中那张脸融合在了一起。
闻朝转身后笑脸相迎的那个女孩不就长这样吗?
当然,令我记得更清晰的原因是,
她还是我父亲初恋的女儿。
高三时,父亲有好几个月都没把工资上交给我妈。
女人的嗅觉异常的敏感。
她一个家庭妇女竟然像一个私家侦探般,什么事都不管了。
每日每夜的跟踪我爸。
终于让她摸到了我爸的小辫子。
我爸这几个月的工资竟然全部都交到了他的白月光手中。
等我妈拉着我冲进屋时,正巧看到他的白月光垂着泪楚楚可怜的躺在他的怀里。
他的白月光成了寡妇,一个人带着女儿不容易。
所以他的怜惜之心让他全身心的扑到了白月光的身上。
给白月光钱,给她做饭,接她女儿放学,事无巨细。
说来可笑。
我从没尝过我爸的手艺,也从未在学校门口见过他的身影。
所以,当我看到畏畏缩缩的躲在爸爸身后的母女俩时,嫉妒几乎超过了怒火。
当妈妈将她们家砸得稀巴碎时,我也忍不住砸碎了桌面上印着白雪公主的水杯。
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水杯。
当我砸碎那个水杯时,我看到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的脸。
她的眼里淬满了恨意。
我妈闹到了我爸和那个白月光的单位。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
我和妈妈坐在沙发上等回心转意的爸爸回家。
9.
等到的却是爸爸和白月光双双坠楼的消息。
他们俩,殉情了。
从爸爸单位的办公楼上,手牵着手一起坠下。
那一刻起,我失去了爸爸,而那个女孩,变成了孤儿。
失去了爸爸,已经让我痛苦得难以呼吸。
那个女孩呢,她的心,应该碎了吧。
我有时候会想,我当时是不是不应该摔碎那个水杯。
从那天起,妈妈捧着圣经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长到会忘记给我做晚饭。
但她没有忘记将我困在家里,不准我出门。
因为她说,我是罪人,我应该赎罪。
要不是我平日里不够听爸爸的话。
他就不会出轨去养别人家乖巧听话的女儿。
那段时间,家里就如同今晚一样黑。
我只能一刀一刀的割着手腕,让窒息的空气中多一些别样的味道。
当看到我手上的血时,妈妈满眼通红。
她兴奋的呼喊着,「对!对!就是要赎罪!上帝啊!你看我女儿多么虔诚!」
可能是血流得太多,我感觉头有些晕,想躺着休息一下。
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等我醒来,我的手被闻朝紧紧的拉着。
他好像刚刚哭过,双眼布满血丝。
见我醒来,他一下子扑上来抱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悦悦。」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段时间有些忙,并没有像原来那样每天出现在天台上,只是时不时去看看我在不在。
连着好几天没见着我,也没往我出事了想。
最后是察觉到不对劲,才撞开我家的门,看见失血过多晕倒在地的我。
而他忙的原因,他叙述的时候只是微微带过。
说他有个认识的妹妹的父亲母亲接连去世,她成了孤儿。
在无助之下来找他帮忙,他便去帮着操办了她母亲的丧礼。
所以。
他当时说的妹妹就是她吧,夏依棠。
10.
他回来了。
显得有些疲惫,坐在餐椅上,仿佛和我相隔了一个世纪。
看到我走出卧室时,他的眼皮才微微扬起。
「悦悦,你怎么还没睡?」
我随手拉出一个凳子坐下。
「睡不着,可能宝宝想等他爸爸回来吧。」
作为一个新晋爸爸,原来提到宝宝,他会格外激动。
而如今,他的眼睛闪烁。
他在愧疚。
原来他也知道愧疚吗?
这份愧疚仿佛一把冰刀狠狠的插进了我的胸口。
我的手紧紧攥起,「你刚刚去哪了?」
他愣住,下意识的撇开眼睛,「悦悦,我去单位了呀,你刚刚睡糊涂了吗?」
我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一字一顿的说,「你的单位就是咱们小区是吗?还是说,你的同事就是夏依棠啊?」
闻朝的脸色骤然一变,「悦悦,你跟踪我?这些事情你不应该知道!」
我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对我如此疾言厉色过。
「所以,你出轨是我的错?」
我猛的站起身来,撕心裂肺地喊,「你搞大别人肚子也是我的错?!」
「你一来就质问我,难道应该道歉的人我吗?」
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他一向让着我,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沉默了好久。
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才道,「悦悦,抱歉。」
所有的期待等来的只是泡沫。
我万万没想到,得到的只是一句抱歉。
现在连解释都没有了,哪怕是用欺骗,敷衍我一下都不肯了。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他默认了。
我想,我们是时候结束了。
11.
从那天以后,闻朝就搬出去了。
闺蜜涵涵怕我出事,干脆请了个年假,整日盯着我。
油烟机轰轰的开着,她一边拿着锅铲,一遍骂骂咧咧。
「男人真特么不靠谱!」
「哪怕当初爱得奋不顾身,最后都会败给相处的现实。」
「你看当初闻朝为了你都坐牢了,现在不也…」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了,用余光瞟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才继续说。
「悦悦,孩子还是打了吧,不然你以后可受罪了。」
我轻抚着肚子。
这个期盼了好久的生命。
轻轻答了一声,「恩。」
对不起,孩子。
妈妈没有勇气生下你。
因为妈妈知道,没有爸爸的生活有多么灰暗。
12.
我原本以为我妈得知我要去打掉孩子的时候,她会很高兴。
毕竟她之前强烈反对这个孩子的出生。
她说,「恶魔的血统是肮脏的,以后别让这个孩子出现在我面前。」
但这次她却是欲言又止。
「悦悦,要不,还是不要打掉孩子吧,打不了生下来,妈帮你一起养。」
我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都不像我印象中的母亲了。
我妈睨了一眼桌上的圣经,「恶魔也有重新获取信仰的机会。」
「可能是耳濡目染的作用吧,闻朝也有些信仰上帝的表现了。」
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深究了。
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做主。
没有再和我妈多说,我直接离开了。
按照和医院预约的时间,涵涵陪着我一起来了医院。
走到停车场电梯口时,我看到了闻朝。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恢复了他以前的穿衣风格。
但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件衣服不是我给他买的。
看来,夏依棠是按照他的喜好给他买的衣服。
依靠着墙壁的身形,在看到我的那一秒瞬间直了起来。
风从通道里一阵一阵的吹进来,环境安静得都能听到吹风的声音。
涵涵轻啧一声,「好狗不挡道。」
「悦悦…」
闻朝死死的盯着我,声音难掩的哽咽。
「这位先生,麻烦让一下。」
我死死的压下胸口涌起的酸涩,尽量做到声音平静。
他愣了一下,眼睛从上往下移,落到了我的肚子上。
好久好久才回应。
「好。」
等越过他时,他一把抱住了我。
力气极大,大得好像要将我揉碎一般。
可能温度有些低,他的怀抱格外的冷。
他的语气也格外的冷。
「悦悦,我们分手吧。」
原来他说婚礼后再去领证,就是顾及着随时可能分手吗?
还没等我挣脱,他就将我松开了。
我低下头大步往前走,仓促着迈进电梯,将身形隐了进去。
「祝好。」
最后着一句,
就当是对我们逝去爱情的祭奠吧。
电梯关上的那一霎那,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夹缝里传来。
「闻朝,你在这干嘛?」
13.
电梯里涵涵气得发抖,「狗东西!竟然还敢带着小三招摇过市!不要脸的玩意!」
「悦悦!以后我们就直接无视他,就当以前的感情喂狗了!」
「男人一旦不爱了,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这个狗东西以前装得还挺好!」
我望着紧闭的电梯门,不发一语。
大脑阵阵发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只有依靠着电梯才能站稳。
打完了胎,涵涵见我神色落寞,想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
「悦悦,你等会想吃什么?」
我没有反应。
「悦悦,我的腰背有点痛,看来我哪天得去做个按摩了。」
我:…
「对了,悦悦,你上次说我右脸上的痣不好看,你说我要不要去点掉呀。」
我恍惚间回过神,「你刚说什么?」
涵涵有些迷茫,「按摩?」
「不是!」激动间,我一把拉住涵涵的手臂。
「那…点,痣?」涵涵不动声色的拉下我的手,吃痛的揉了揉刚刚被我抓住的地方。
我完全脱力,一下子陷入了沙发中。
痣?
痣?对!
我今天为什么没看到痣?
跌跌撞撞的跑向卧室,抓起床头的手机。
点开相册里的合照。
放大,放大。
闻朝耳垂上的痣格外显眼。
之前,我还无数次吻上这颗痣。
他问我为什么喜欢吻它。
我轻笑着轻轻揉捏他的耳垂,「因为,以后这里只有我能吻,它就是你属于我的标志。」
14.
婚礼前一天睡前,他还让我在他的耳垂上落下一个晚安吻。
为何现在那颗痣不见了?
短短几天时间,点痣的痕迹不可能完全消失。
所以,他不是闻朝。
那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和闻朝长得一模一样?
真正的闻朝又去哪了?
我发了疯似的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卧室,客厅,书房。
没有,什么都没有。
闻朝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书架上全都是我喜欢的书,没有一本是闻朝看过的。
电脑就跟崭新的一样,没有密码,没有文档,没有表格。
就连软件也全都是系统自带的。
也是,他好像从来不在家里处理工作。
回了家也只是做饭、打扫卫生,陪我看看电视。
每次我问起他的工作时,他也说得模糊,「悦悦,我只是在一个小公司当职员而已,你可不能嫌弃我。」
每次他这么一说,我便觉得心里一紧,赶紧岔开话题。
是啊,要不是因为我,他那么优秀,又怎么会变成如此不得志。
涵涵陪着我从天黑找到天亮,她表情严肃,「如果现在这个闻朝是假的,那么真正的闻朝会不会被绑架了,或者已经….」
「会不会是夏依棠搞的鬼,她心里扭曲了,认为是你和你妈害死了她妈妈,所以蓄意报复。」「这个女人心真黑,知道割肉要慢慢割才痛,所以先让你因为被爱人背叛而痛不欲生,而后再用闻朝的性命给你狠狠一击。」
因为心里的攒着气,再加上这两天和闻朝没有近距离接触。
作为和闻朝最亲近的人,我竟然现在才发现异常。
一股热泪涌出了眼眶。
对不起,闻朝。
你又一次被我拖累了。
15.
这天晚上,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到我回到了过去,父亲刚去世的那个星期。
一个叔叔闯进了我家,扫视着我家,视线时不时瞟过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他没有半分凭证,空着口,就要求我们偿还爸爸从他那借的钱。
妈妈怒骂着将他赶了出去。
他穿的衣服洗得都发白了,怎么可能有钱借给我爸爸。
一个踉跄,他被狼狈的打出去后,叫嚣着让我们等着。
转过头看我时,眼里泛着瘆人的光。
然后接连着几天,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跟妈妈说时,她满脸的不耐烦。
「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好害怕的,去给我念几遍圣经就不怕了。」
闻朝见我心神不宁的,问我怎么了,我没有说。
我想,或许是像妈妈说的那样,是我的错觉吧,还是别让闻朝担心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
下了晚自习后,我像往常一样,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疾步走着。
如果我没有在10点半前回到家念圣经的话,会被妈妈责罚的。
十点下晚自习,我只有挑着近路,走快些才能准时到家。
平日里这条巷子的路灯就一闪一闪的,今天居然彻底变黑了。
我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就在我即将落地之际,感觉到有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腰,生生的拖着我往一旁拖。
我奋力挣扎起来,大声尖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他的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巴,彻底将我的声音湮没。
他的力气好大,就像铁钳般禁锢着我,任凭我挣扎都没有松开一点。
一块布塞进了我的嘴里,将我压倒在地。
虽然男人戴着口罩,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眼睛,那双瘆人的眼睛。
是昨天那个叔叔。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来偿还吧!」
校服被暴力扯开。
我疯狂的挣扎着,奋力的用脚踢着一旁的铁框,妄图引起响动让别人发现。
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彻底的惹怒了男人。
一把拽起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的往地上砸。
一下!两下!三下!
我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浑身的力气也快消散光了。
就在我感觉黏腻恶心的手在我肌肤上摸索时。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男人从侧边翻仰过去,重重地倒在地上,
模模糊糊中,我看到一个人影举着根棍子狠狠的一棍一棍重重砸下。
在我完全闭上眼睛之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悦悦…别怕,我来了。」
16.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床上,周围没有一个人。
挣扎着起来,被骂骂咧咧走进来的妈妈一把摁下。
看到妈妈的那一瞬间,我的眼眶顿时红了,「妈…」
我妈垂眸,漆黑的眼眸静静的望着我。
这个眼神很熟悉,上一次爸爸去世时,妈妈看我的眼神就是这般冰凉,甚至嫌恶。
「我跟你说过吧,人的一生是用来赎罪的,你遭遇这种事情,是因为你曾经犯下的错,结下的果。」
「你没有用实际行动做出忏悔,反而勾结恶魔妄图破坏赎罪之旅,完全不值得同情。」
我愣了一秒,感觉一滴温热流进了脖颈。
早该知道,是这样的。
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孤独行走在世间的罪人罢了。
妈妈关门出去了,餐桌上的水果刀和苹果皮格外显眼。
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像之前一样,我再次拿起了刀。
只不过这把刀是妈妈亲自放下的。
我拿起刀,割开了皮肉。
随着鲜红的血冒出,我的意识慢慢涣散。
敲门声响了起来,听到门外有人一直在喊我,「悦悦,悦悦…」
我已经站不起来去开门了。
地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不断的响。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
17.
恢复意识时,周围全是消毒水味。
涵涵趴在病床前睡着了。
一个动作做久了,手臂有些麻了,我微微挪动了下,却把她惊醒了。
一见我醒来,涵涵的金豆豆便忍不住了,不停的往下掉。
她总是那么爱哭。
但也总是这么可爱。
我费力的抬起手擦掉掉落在她脸蛋上的泪珠,「爱哭鬼,别哭了。」
涵涵抽噎着,「你个胆小鬼,居然敢自杀,你不要我了!不准你丢下我!」
艰难的扬起一个笑容,我将她抱进怀里。
哽咽道,「好。」
一眼望去尽是一片白的病房里,只有涵涵和我,孤独的拥抱着。
等涵涵哭够了,她沉默了好久,忽然道,「悦悦,闻朝去自首了。」
我僵住了。
「他打死了那个强奸犯,去自首了。」
我猛然惊醒,一把拔掉手上的管子,跳下床,「他为什么要自首,我去!我去自首!让他回来!」
涵涵死死的抱住疯狂的我,「悦悦!你冷静点!」
我哭着求她,「涵涵,你放开我好吗?我去自首,我去换他。」
「不能是他的,他不能坐牢的,他说过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警察的。」
涵涵声线拉高,「没用了!他已经被拘留了!明天就要正式宣判了!」
闻朝的父亲是警察,出任务时牺牲了,他的母亲随后也自尽了。
所以这次审判只有我陪着他。
经过法院判定,闻朝属于防卫过当,涉嫌故意杀人,法官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那天,法官一锤定音似重石般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口。
我仿佛看到了未来。
毁了,闻朝被我毁了。
他永远失去了他的梦想,那个他说起来时满眼星星的梦想。
在审判过程中,他挺直着腰板,面色淡然,只有在看向我时。
他微微绽起一笑,唇瓣动了动,「悦悦,别怕。」
18.
我无数次申请去探望闻朝。
但他只见了我一次。
他消瘦了好多,但看见我时,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的眼泪便涌了出来,不管怎么擦都擦不赶紧。
我几乎说不出话,话一字一字的从喉咙里抠出来,「闻朝,我从小就是罪人,为了我,不值得的。」
他伸手放在相隔的玻璃上,似想为我擦拭眼泪,「悦悦,如果你凝视着深渊,那么深渊亦凝视着你。」
「总将自己归咎成罪人,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规避现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救世主能够下凡拯救你,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不要总把精力放错,生而为人,我们最应该关注的是,如何爱人爱己。」
「而且,在我眼里,你本身就是珍贵又值得被爱的人。」
白色的led灯将闻朝的脸照得清晰,嘴角的弧度温柔得像水波,一点点的将我的心窝润湿。
命运将我拉入了无尽的深渊中。
但现在我感觉到我被慢慢拉起,被一个说我值得的男人用他那温柔的手,呵护着慢慢拉起。
再之后,我再去探望他时,他不再愿意见我。
只有一句话,「悦悦,不要等我了,去追寻你的自己的未来吧。」
我不曾回复,因为我的心里早已千千万万次认定。
闻朝,我的未来就是你啊。
19.
我一直等,情绪反复跳动。
因为他不肯见我而失落,又因为他服刑期间表现优异且有卓越贡献一次次的减刑。
果然,不管他身处何处,他都会闪闪发光。
过了六年,他出狱了。
我本以为我的未来将一片光明,但如今,我的光明却莫名消失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要振作!要寻找蛛丝马迹!
这次该让我来拯救我的光明了。
涵涵让我报警,我拒绝了。
因为我害怕。
我的一个学生被绑架,因为父母报警,被撕票了。
我不敢拿闻朝赌。我坚信着他并没有死,他正等着我去救他。
如今线索太少,只有接近目标才能有知道闻朝相关信息的可能。
我和涵涵分开行动,她负责追踪夏依棠的踪迹,我需要接近那个假闻朝。
既然他要演戏,那我陪他一起演,看谁笑到最后。
假闻朝将家里的车开走了,那辆车登记的车主是我。
我只需要花点心思就得知了车所在的位置。
竟然是我们学校?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听到里面说说笑笑的。
假闻朝大剌剌的出现了。
主任一脸笑意的像我介绍,「悦悦,你来啦,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两位老师。分别是闻老师和莫老师。」
真巧,这两位新老师,我都认识。
一个假男友,一个大学同学。
20.
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主任见情况不对,赶紧岔开话题。
「闻老师和莫老师真是青年才俊呢,刚进学校就获得了外派学习,攻读博士学位的机会。」
「悦悦,你上次拒绝这个外派机会真是太可惜了。唉,总共三个名额,我和校长再商量商量,看看派哪位老师顶替你吧。」
上次我一心想和闻朝过好日子,拒绝了。
他听说了,还用力戳了戳我的额头,「悦悦,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你去留学,我可以时不时去找你呀。」
我一脸依恋的扑进他怀里,撒着娇,「不要,我要一直赖着你,每天每天都赖着你。」
物是人非,现在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主任,我去。」
主任诧异的看着我,估计没想到我反悔得如此快吧。
反应过来后,她满意的点点头,「恩,你想通了就好,公费攻读博士学位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我都觉得煎熬,这次飞机的座位,我特意请内勤将我和假闻朝安排在了一起。
我特意提了一些话题,他都没有接茬。
最后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我。
我知道今天套不出话了,自找没趣的掏出包里的蛋糕准备吃点打发时间。
但打开包装时,他的眼睛却猛然睁开,死死的盯着蛋糕。
「你做的蛋糕吗?」
我内心轻叱,果然假的就是假的,装之前都不先了解一下,我不喜欢下厨房,更别说做蛋糕了。
没有正面回答他,直接将蛋糕递给他,「吃吧。」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蛋糕,却没有吃,只是恢复包装,像宝一样装进了他的背包。
而后就像一个得到了奖赏的小朋友一样,对着我灿然一笑。
被这一笑恍了神。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笑颜,他们长得真像。
21.
落地之后,假闻朝总是呆在他的房间里。
而莫凡总是下课了等我一起回家,做好饭等我一起吃。
我不擅长社交,在这个陌生的坏境,也就和这个老同学熟悉些,很自然的结伴同行。
但我拒绝了他外出逛街、看电影的邀请。
因为我必须时时刻刻盯着假闻朝,害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有一天,莫凡竟然跟我表白了,他从大一起便对我一见钟情。
只不过这份感情一直默默的藏在心底。
他问我,能不能给他个照顾我的机会。
就在我准备拒绝他之际,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来信。
信上写到:悦悦,我要走了。
你曾经问我从前的梦想破灭了,有没有新的愿望代替。
现在,我想郑重的将我的新愿望告诉你。
悦悦,好好活下去。
替我看海晏河清、山河无恙,观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今后的日子里,你看见的所有美好都会告诉你,我爱你。
我的心脏极速下坠,剧烈的跳动起来。
慌张的跑到假闻朝的房间,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明显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假闻朝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明明我紧紧盯着他,还是让他跑了。
眼睛被泪水模糊,我用力擦拭着屏幕,却还是看不清。
慢了。
我还是慢了。
最终,还是没能救出他。
22.
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让我回国一趟。
天灰朦朦的,还未到凌晨。
我再次见到了夏依棠。
她的肚子有着明显的弧度,脸上尽显作为母亲的柔情。
我呼吸急促,嘴唇颤抖,耳膜似被蒙上了一层血雾,抬起脚边往她冲去。
「夏!依!棠!你还我闻朝!你还我还我!」
旁边的警员一把拦住我,怕我拳打脚踢的伤到夏依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同志!你冷静一点!您丈夫的死不关夏同志的事啊!」
夏依棠主动走上前来,拉开警员的手,脸上透着悲恸和愧疚。
「放开她吧,闻朝的死确实也是因为我的过错。要不是我的疏忽,让别人窃取了数据,闻朝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提前将新开发的军械成品送出去,也就不会遭遇枪击。」
她深深的向我举了一躬,「抱歉,嫂子。」
我迷茫的看着她久久没有起身的身影。
数据?枪击?
闻朝不是被夏依棠绑架后谋杀的吗?
就算她今天不来警局自首,我也会拼尽全力为闻朝报仇的。
为何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呢。
我第一次见到了闻朝他们单位的领导,一个穿着军装,带着军衔的领导。
他郑重的走到的我的面前,行了一个军礼,将《烈士家属通知书》放到我的手中。
23.
四个人,透着蒙蒙雾气,步履整齐的向我走来。
他们手里捧着一个四方盒子。
齐齐的朝我敬了个礼。
「啪嗒。」
我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掐出了血,滴落在地。
伤口微痛,只不过现在再也没有人为我心疼了。
夏依棠摊开我的手,轻柔的将创口贴贴在了我的掌心,随之落下的,还有一块芯片。
「嫂子,这是闻朝的记忆芯片。他说,我们是生活在刀尖上的人,一不小心便会没有命,恐怕会来不及处理后事,安置家人。」
「所以他一直在研究将人的记忆短暂载入机器人身体的技术,只不过他一直强调,这个记忆最多能停留一个月,不能再增加,不然,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会一直留着念想,他们应该继续朝着自己的未来走。」
「也怪我平时没注意闻朝的特征,给他造机器人的时候,漏掉了耳垂上的痣,后面闻朝自己照镜子才发现。」
「对不起嫂子,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我没有送还给您最完整的闻朝。」
我一手捧着四方盒子,一手拿着芯片和《烈士家属通知书》,轻轻的放在了警局前台伫立的警徽旁。
这样他就会离他的梦想近一些了。
我仿佛看到他穿着警服站在警徽旁,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他笑着叫我别哭,我落下的眼泪却止不住。
闻朝逃婚回来的一个月后,他再次离我而去。
24.
我安顿好了闻朝后,继续出国深造了。
原本我以为我妈会要求和我一起出国,自从爸爸走后,她越来越害怕孤独。
谁知,她竟然主动去了养老院。
我去给养老院缴费的时候,工作人员却告诉我,已经有一个帅哥,提前帮我妈缴纳了六十年的费用了。
原本,我不理解,我妈为什么会主动住进这个养老院时,她主动带我参观了养老院。
养老院里的每个房间都放了一本圣经,每日都会有牧师带领他们做祷告。
住进这里的老人全都是基督徒。
「闻朝说了,这里只有最虔诚的基督徒才能入住,我也是经历了几轮面试才进来的呢,才不会随随便便的放弃和你出国。」
「你以后没事别来打扰我,不然会像闻朝说的那样,我分心过多,上帝会误会我的虔诚。」
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不再叫闻朝恶魔了。
是从那本圣经开始?
还是他在背地里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努力。
因为,他知道,这样,我才能放松地做自己。
25.
深造期间。
莫凡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表白,我一次次的拒绝。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醉醺醺的给我打电话。
「悦悦,哈哈哈哈,今天他们居然嘲笑我母胎单身,他们怎么会懂,人生中只要有了一道光,即使再来一个太阳,这心里啊,都装不下了,那道光的温暖,足以。
你不知道,闻朝来找我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
他说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你了。
他以前可是来警告过我很多次,那么在乎你的一个人,竟然主动将你让给我了,是不是证明你们感情破裂了,我终于有机会了呢。
但当我鼓起勇气接近你时,我就知道了,你心里的那道光还在呢。
更何况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闻朝会主动将你让给我了,他那般爱你,在临死之际也要将你托付给可信之人,安排好你的幸福。
他带给你的温暖,又岂是我可以代替的。
但既然我答应过他,我就一定会做到,悦悦,如果你找不到幸福的入口了,请你一定来找我。
我等你。」
电话这头的我,泪流满面。
闻朝,我总是以为我不会比今天更爱你了。
但,我昨天也是这么想的。
25.
毕业之后,我拒绝了众人艳羡的工作和橄榄枝。
做起了自媒体。
我一个人扛起摄像机走遍了大江南北。
用摄像头当作我的眼记录下了所有的美好。
我想等我老去了。
就可以拿着这些视频,放给闻朝看。
闻朝,你看,我帮你看完了所有的美好。
也一遍遍的听到了你在说。
我爱你。
26.
闻朝视角
爸妈走了后,我把抚恤金全都捐出去了。
今天没有找到工做,看来得饿着了。
就在我捂着肚子蹲在角落时,一只猫咪从我眼前跑过。
一个长相靓丽的女生正追着它,红扑扑的小脸蛋有点好看。
她将一个蛋糕放在猫咪的面前,嘟囔着,「这可是姐姐第一次做蛋糕,恩…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现在姐姐将处女作送你了,小猫咪,你可要好好享受哦。」
说着,便一蹦一跳的跑走了,像一只小兔子一样。
小猫咪闻了两下,好像没有想吃的欲望,丢下蛋糕便跑了。
蛋糕的香味吸引着我慢慢的走过去,拿起来尝了一口。
恩,真甜。
后来,我总是看见她给小区里的流浪猫流浪狗送东西。
但她再也没送过蛋糕了,真可惜。
不过,她俯身轻柔的抚摸着它们时,周围的光似乎都被柔化了。
我终于和她面对面了。
在小区的天台,她忽然冲进来。眼眶红红的,一看就刚哭过。
我有些惊喜又有点心疼。
在她问我能不能在我旁边坐一会儿时。
我没忍住,没等她说完会,就急忙忙的答应了。
真羞人。
她被她妈妈骂了,周围的人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居然还有人当笑话看。
还有,她的妈妈居然扬起巴掌想打她。
我的怒火一下子冲了上来。
一个箭步上去挡在了她身前。
你别说,巴掌扇到脸上,还真痛。
但是我妈跟我说过,尽量以理服人,不能对长辈不礼貌。
所以,我只能压下怒火和她妈妈讲道理。
身为她的母亲,不能给她足够的关爱和体贴就算了,怎么能不停的贬低她呢。
更何况怎么能不问明原因就认定别人错了呢。
讲完道理后,我怕她妈妈再打她。
就拉着她跑了,我们在天台上多待一会。
等她妈妈气消了,她再回家,就不会被打了。
在天台上,我告诉了她我的梦想是当一个警察,但我没有告诉她,我又增加了一个梦想。
就是能和她一起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我家楼下的妹妹家里出事了。
她妈妈也自杀了,她和我一样也成为了孤儿。
所以,当她来找我求助时,我答应了。
我帮着她一起操办了她母亲的葬礼,毕竟这些程序,我很熟悉。
办葬礼很忙,所以我只能时不时抽时间去天台找悦悦。
但我每次去都没有等到她,就匆匆离开了。
所以,我并不知道,原来悦悦的爸爸也去世了。
等我发现时,她已经晕倒在地了。
我心中一直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悦悦,下次,我一定再次挡在你的面前。
我如约挡在了悦悦的面前。
当我看到那个畜生对悦悦作出的行径时,我拿出放在包里防身的木棍。
一棍一棍的抽在他的身上。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充斥着一句话。
弄死他!
弄死他!
最终,我亲眼看着那个畜生失去了生息。
最终我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一个罪犯。
爸爸就是因为追击罪犯时被暗算牺牲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罪犯。
不过我不后悔。
我本来就要弄死那个畜生,不然他可能会再去欺负悦悦。
悦悦这次,你不用怕了。
趁悦悦还没醒来,我主动去自首了。
我怕她看到我被手铐铐住,她会哭。
没想到,她还是哭了。
哭得我的心都快碎了。
在监狱里,我不停的学习,不停的思考、计算。
其他人在吃饭我在看书。
其他人在休息,我在奋笔疾书。
最终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成功发明了不少东西,提升了监狱的防御系统,让罪犯们再也无法逃出去。
我一次次的减刑,提前六年出去了。
监狱长将我在监狱里的表现和发明呈交给了上级部门。
后面,居然有一个军长来问我,愿不愿意加入军工研发部。
愿意,我当然愿意!
我很感激监狱长和军长,让我以另一个方式完成报效祖国的梦想。
只不过我的工作性质特殊,需要保密。
所以每当悦悦问起我的工作时,我都撒娇懵过去。
还好,我的悦悦很信任我,她甚至有点心疼我。
哈哈哈哈哈,真开心。
悦悦又多爱了我一点。
我和悦悦有了宝宝,我激动得都快疯了。
但领导给我安排了个新任务,做一个特殊军械的研发。
这份研发为s级加密任务,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所以和悦悦谈到结婚领证时,我跟她说我们先结婚然后再领证。
领证的话,可能会绑定悦悦一辈子。
若我有个万一,那她该怎么办。
结婚前夕,我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数据被人盗走了,为了抢先发布我国特殊军械研发成果,表明我国的拥有权。
我必须护送成品前往首都。
任务紧急,我甚至都没有办法跟悦悦解释便被拉上了直升机。
我没想到,这一去便不能复返了。
死前,我拿着内部密机给我的同事,也就是那个楼下的妹妹,发了三个字。
「别忘了。」
我同事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为了打造了和我的身形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恩,也不太一样,她忘了给我的耳垂上点痣。
然后将我的记忆全都转移入芯片中,让我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后事。
回到家后,悦悦想要抱我,我的手死死的拽着,不敢抱她。
毕竟机器人我还没有给它设置皮肤温感。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赶紧让同事来给我调整体温。
但谁知被悦悦看见了。
算了,就让悦悦误会吧。
这样,她就能放下我,过她自己的人生了。
至于孩子,我太了解悦悦了。
她曾经跟我说过,她绝对不会允许她的孩子在不健全的家庭长大。
如今我「背叛」了她,那孩子…
对不起,宝宝,爸爸会在地下一直陪着你。
请你原谅爸爸,妈妈的前半生已经够痛苦了,爸爸不想让她看着你长得越来越像爸爸。
永远沉浸在过去,走不到她自己的未来。
悦悦曾经跟我说过,她们学校准备派她深造。
但她为了我拒绝了,我并不想让她放弃属于她的机会。
所以我尝试着向我们领导提了最后的要求,让我和莫凡一起去那个学校任教,并出国深造。
可能是出于愧疚,我们领导一口便答应了。
我以前很讨厌莫凡,因为他想抢我的悦悦。
但现在我很感激他,谢谢他能代替我照顾悦悦。
悦悦果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一得知我要出国深造,她立马就跟上了。
这个小傻瓜,她真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脑子转不过来了。
她也不想想,我和莫凡怎么就这么刚好。
一起进了校,一起去深造。
到了国外,我特意给他们俩留出足够的空间。
每每看着他们俩同如同出,我都在无比庆幸。
还好我变成了机器人。
心不会痛了。
时间快到了,我赶紧回国,帮悦悦的妈妈安排好养老院。
她以后能生活在能自由呼吸的环境,有人照顾她,有稳当的工作,光明的前景。
我就可以安心走了。
悦悦。
请你勇敢的走下去,即使我在远处,也会为你欢喜。